美人天堂

有一天，在家門口看見兩隻蝴蝶正追逐玩耍，我指給B啾看，看！這就是蝴蝶！

上週日跟朋友聚餐，閒聊之際，聽到一件讓我很吃驚的事情。朋友說，學校有個同事每隔一兩個月就會找她探問有關小朋友的事情，由於兩家孩子年紀差不多，朋友以為適度的交流有益教養，因此，對於同事的詢問她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是，同事來詢問的總不是孩子吃喝玩睡這類、她認為比較重要的生活問題，提問的總是她認為不重要的、孩子的學習進度以及學習情況。比如這次，同事就是來探問她，她那剛滿三歲還在幼幼班的女兒，認不認得字？認不認得「蝴蝶」這兩個字？

哇，蝴蝶，這兩個字很難ㄟ！

朋友轉述同事的情況，同事的孩子讀得是市區內一流的明星幼稚園，教學嚴謹又多元，課程安排多又繁複。據說，讀那個幼稚園的孩子中班開始就教字卡，每個星期都會舉行小考試檢定翻字卡認字。至於英文更是呱呱叫，不但有美語老師坐鎮教學，每個小朋友都會出口說英語...。蝴蝶這兩個字，就是這個月中班學生的上課進度，不會寫字沒關係，但是，老師要求學生這兩個字要會串聯、辨識。同事的孩子怎麼也不會辨認、串聯「蝴、蝶」兩個字，這讓媽媽很困擾，於是轉而向中文系畢業的朋友求助，怎樣幫助孩子快速認字...。同事還說，孩子班上的同學幾乎已經人人都會認「蝴蝶」，只有她的孩子還不會，親子懇談會的時候，幼稚園老師明顯暗示她們家長不夠努力、沒有善盡督導輔助的責任！......

哇！我聽得瞠目結舌、無法置信。噢，四歲認「蝴蝶」，那，照這進度六歲就可以讀《詩經》、八歲可以讀《離騷》，不到廿歲就可以成為國學大師了嘛！好吧，我承認悠閒的鄉居生活讓我成了個鄉巴佬，以致於聽到這些事情，我只能睜大眼睛、不可置信。不過，存在心底的疑問是，四歲的孩子學會認「蝴蝶」這兩個字要幹麻？是真的立志要當國學大師嗎？我天真的以為，四歲的孩子能認識真實的蝴蝶比較重要吧！四歲的孩子追跑蝴蝶玩耍比較有趣吧？四歲的孩子能因為看到蝴蝶而體認出春天來了，進而看到、感受到春天的風景，這比較有意義，是吧！至於認字？免了吧！

果不期然，據說，因為孩子上學沒有成就感、壓力大，因此，開始逃避著去上幼稚園。同事問朋友，學習難免有壓力，要如何幫助孩子度過這個壓力？吼，聽到這裡，我忍不住翻起白眼！還好，這同事不是我週遭的朋友，要不，我可能會忍不住跑去大力搖晃她的腦袋，跟她說，你醒醒吧！又是一個似是而非的觀念──「學習難免有壓力」，是的，任何階段的學習都會碰上瓶頸、遇到困難，為了要精益求精、更加純熟，學習的過程難免都要承受一些壓力，但是，這跟孩子逃避去上課的壓力不一樣！上課學習認字、每週被迫參加小考，這對四歲的孩子來說，太難了，難怪他想要逃！

就我來看，這壓根就是個失控的狂想世界。

不管是標榜嚴格教學、訓練孩子翻字卡認字的明星幼稚園，還是怕輸怕瘋了以致枉顧孩子意願的父母，都太過了！最該檢討的是父母，就因為父母想要先嬴的心態才會造就每週抽考翻字卡的幼稚園。就因為父母太想孩子成為精英，因此孩子從四歲開始就得開始應付各式各樣的考試與題目。天下父母心，怕孩子輸在起跑點，怕孩子失去競爭力，因此，省喫儉用也要全力投注孩子教育的心情，我明瞭；然而，這該是四歲孩子生活的重心甚至全部嗎？那些考試不考的玩耍、追逐、跑跳，難道就不重要？那些人格與品德教育的塑造難道不該被重視嗎？

我其實不反對孩子學習，如果孩子出於好奇、主動想要學習，並且樂在學習，那麼，學習辨識、串聯「蝴蝶」的字型，就一點也不難。如果孩子喜歡挑戰自己，喜歡翻閱字卡，那麼，透過字卡來學習認字認符號，也沒什麼不可以。然而，這一切要出自孩子活潑熱情的學習心，而不是出自父母想要贏的競爭心。要釐清到底誰比較想上明星幼稚園，其實很容易。都說要「因材施教」，如果孩子真的不適合這種教學方式，又或是心智年齡還不到可以應付這一切時，那麼，再明星的幼稚園也幫助不了孩子。此外，送孩子上幼稚園、把孩子交給老師並非一勞永逸的方法，不管是學習或是玩耍，更重要的是親長的陪伴引導；日後，在記憶的沉沙裡，只有陪伴的片段才能閃閃發光、成為孩子生命中的光與熱。

B啾剛滿2歲，因為還小，我還沒開始思考讀幼稚園這件事情。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他晚點再去上學。學習與長大這兩件事，就我來看，都是條一旦開始就無法回頭的路，只能漸行漸遠。是以我非常珍惜孩子學齡前這短暫的親密親子時光，在能力時間許可內，盡力想要延續這過程。不過，無論如何，我想，我都不會挑這種以考試、壓力出名的明星幼稚園讓孩子去就讀，更別說有機會讓那些只會翻字卡、舉行考試的老師來評論我的孩子不用功，來批評我未善盡督導學習的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