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堂

      週五晚上，妹妹打電話來，說爸爸因為發燒送急診。在急診室折騰一夜，燒退了之後，各項檢查報告也都正常，醫生評估後判斷應該沒啥事，要爸爸回家觀察......。算是虛驚一場。一整個晚上，我只能透過電話了解狀況，心裡其實有那麼點煩惱不安。

      我想起去年夏天的7月到10月，三個多月的時間，爸爸出出入入醫院五次的情況。發燒、急診、住院、回家，然後沒幾天又發燒、急診、住院...，不斷反覆。7月底，mc慢了，買了驗孕棒卻驗不出結果；又等了幾天還是沒來，怕是身體有狀況，於是，8月初，我到醫院去掛了門診。當時，我在慈濟醫院五樓婦科靜候檢查，爸爸在六樓的內科病房住院，我一度猶豫著要不要通知媽媽，又怕媽媽太緊張，直接從六樓衝到五樓來...。檢查結果出來後，我在一樓大廳等候批價，卻巧遇舅舅帶著舅媽、阿姨陪著姨丈也來門診拿藥。一時間，對於生命的起承與凋零，我有著好深的感觸。

      一知道懷孕的那個早上，媽媽高興之餘，開始限制我去醫院探視爸爸，理由當然是孕婦不宜經常出入醫院。到了下午，媽媽更是直接下令不許我再去醫院。原因是──聽說隔壁病房來了H1N1的患者，不但醫師護士們嚴陣以待，所有家屬也都風聲鶴唳的高度戒備著。我在電話中辯駁：「今天跟昨天有什麼不一樣？昨天能來，為什麼今天以後就不能來？」媽媽才不理我的說辭，只是不斷警告，不准我去醫院。猶豫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我還是忍不住開車去醫院探視老爸。我當然知道醫院有很多病毒，不是什麼好地方；也了解H1N1的威力以及對孕婦的威脅。但是，爸爸住院ㄟ，親愛的老爸在住院，我怎能袖手旁觀？沒事我當然不會去醫院，去醫院當然有我必須要去的理由。

      開車的路上，我第一次與小人兒展開對話，認真的為他上了生命的第一堂課──「寶寶，媽媽現在要帶你去醫院探視外公喔！外公，是媽媽的爸爸，他生病了，所以媽媽現在要帶你去醫院看他。我知道醫院不適合我們兩個去，但是，是外公在住院呢！外公是一個很棒的爸爸喔，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所以媽媽一定要去看他。你是媽媽等了很久的寶貝，媽媽當然很愛你；但是，外公也是媽媽的寶貝，媽媽也很愛他，媽媽不能因為有你就不去探視外公。不過，你放心，媽媽會做好萬全的準備保護你，別怕！還有啊，寶寶，你的爸爸也會是個好爸爸喔，將來，你也要好好孝順他，像媽媽對外公這樣。......」小人當然聽不懂，不過，那個當下，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他說清楚。不是我執意帶他去冒險，而是，生命中難免要碰到先後、輕重的選擇，而每個選擇的背後都自有原因。

      「己身所從出」與「從己身所出」孰輕孰重？對我來說，不是問題。無論如何，初來乍到的小人怎麼也不比那個疼我、愛我、養我卅幾年的老父親！坦白說，我一直不是很能認同有些人「有了小孩就荒了父母」的觀念與做法。我知道幼小的生命需要特別看護，難道，年老的生命就不需要照顧？我想，隨著時間增加，天秤的兩端會慢慢等重，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該輕父母而重孩子！我當然寶貝孩子，可也珍惜父母，孩子與父母原不該被拿來比較、也不該有輕重！但願，我的羽翼能更豐厚有力，好讓我能完整護持我所重視的每一個人。也希望透過我的身體力行，敎導孩子生命的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