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堂

4/29，衝動出發，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子到台南吃鹹粥當早餐，回程路過牧場，順路玩耍。

我跟男人說：「雖然這個行為看起來傻氣了點，但是，能夠說走就走、想去就去，表示我們對生活還有熱情...。」

猶記得剛懷B啾的時候，朋友們紛紛告誡，要我趁早養成早睡早起的習慣，以免孩子將來晨昏顛倒、夜啼不止，徒增新手爸媽的困擾。於是，我從善如流的早早就去睡，放棄美好的夜晚生活，每晚十點多就把自己弄上床睡覺，展轉一陣，睡是睡著了，卻常常在半夜一兩點醒來，然後睜眼到天亮，早睡果然早起，只是我的精神更困頓。實在是很不習慣早睡早起的生活習慣，那時還天真的想，夜貓子小娃就夜貓子吧，起碼，一家都是夜貓子也算好配合。沒想到，B啾卻是不折不扣的晨型人，每天，太陽一出來，小子也差不多醒了。冬天還可以睡到八點，隨著太陽愈來愈早，他起床時間也愈來愈早，最近，幾乎都是六點多就醒來。跟著這樣操了兩年，我從一個無法早起的夜貓子，忽忽也轉變為早睡早起的媽媽。

以前，還在台北教書時，遇上要排課，好心的學生家長總會盡量把我的上課時間排晚一點，以免老師總是遲到。記得那時候，有個媽媽跟我說：「老師，早上爬不起來是好事，爬不起來表示你還年輕，年輕人才會爬不起來，才會永遠覺得睡不飽，等你到我們這個年紀(40出頭...)，你就不會遲到了，因為你慢慢就知道什麼叫作睡不著了...。」這話我ㄧ直記著。心裡想的是，如果有一天，我覺得自己睡飽了，應該就表示我不年輕了吧！

懷孕初期，身體有點奄奄然，雖不到嗜睡的地步，但也總是覺得睏。沒想到，初期的不適一過，我忽然就不愛眠了。最近，我不但可以配合B啾起床，甚至還有那麼幾天，我竟是比孩子更早起。躺在床上，神思清明的等著天光更亮，等著孩子翻身起床，等著展開一天的序幕。就在前幾天，前一晚哄著B啾時，我也跟著早早睡了，一覺醒來，天矇矇的微微亮，我靜靜躺了一會，想起眼睛裡未拔的隱形眼鏡，遂躡手躡腳的起床，一看時間，哇，竟然四點多！(糟糕，我該不會是直接跨過中年到晚年去了吧...)漱洗過後，回房探視了一下，B啾和男人還沉沉的睡著，應該沒那樣快醒，忽然有種偷到時間的快感，覺得一清早的時空都只歸我一人所有。趕緊打開電腦，寫下當時的心情。

寫完心情之後，看了時間，約莫六點出頭，想著等等孩子就要醒來，我於是關上電腦，輕手輕腳的下樓打開飲水機開關，取出冰箱的麵包退冰。拉開客廳的窗簾，大片陽光躍進，隨著陽光送進耳裡的是此起彼落、興奮嘹喨的鳥鳴聲，於是，我在FB上寫著：「人到中年的改變是什麼？就是晚上10點睡得著，早上5點起得來！此刻，現在，我在一片鳥鳴聲中，確認了我的老去！」啊，忽然間，往昔學生家長的一席話躍上心頭，我忽然就明白了什麼是「中年」。我真的、有一天，忽然就可以睡飽的在清晨四點多起床ㄟ！然而，真的就到了中年了嗎？我還在讀詩、還在作夢、還在傻傻的追逐理想呢！心裡還有攘臂而起的不平之氣，眼角還有一點睥睨天下的不遜，嘴角還有一點不實際的天真，也還有一點，寫詩的意興與振筆疾書的快意，怎麼倏乎就到了中年？

我的感觸，引發了淑儀的詩興，她回應了一首詩：

〈充其量我們不過是中年的「孩子」〉

夜裡孩子在夢中胡亂踢腳抗議天熱，

你總下意識地警覺避開可以踢上少林足球的金剛腿。

你知道就像司芬克斯的謎語「早上四條腿，中午兩條腿，晚上三條腿的」的謎底是「人」生，

你得承認自己已邁入中午跟晚上的中間時分，

我們的膝蓋就是沒有這種青春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