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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是這樣說的。

 

 

據說,在遙遠的中國,有一個孟媽媽帶著小小孟一起住(史書上沒交代爸爸...)。起初,她們住在郊外(郊外空氣清新、視野開闊,很適合小孩子四處奔跑、鍛鍊肢體,還有助於心靈視野的寬廣,也算是買屋的選擇之ㄧ。...)郊外人煙稀少,不過,偶爾卻會有送葬隊伍打從門口、窗外經過。每當有送葬隊伍打從門口經過,孟媽媽都會告誡小小孟不要看,甚至掩著小小孟的眼睛。然而,愈是說不要看的事物愈激發小小孟的興趣,尤其是矇著眼時,耳邊聽到的斷斷續續哭聲,以及若有似無、聽都聽不懂的唸經聲,更讓小小孟好奇到最高點。他總是隔著媽媽的手縫偷偷瞧,一點細節也不放過。送葬隊伍經過的次數實在太頻繁了,而且,送葬隊伍經過的時間不固定,很多時候小小孟正在門口玩耍,送葬隊伍就這樣嗚嗚嗚的從路口出現,浩浩蕩蕩的打從眼前經過,久了,連孟媽媽都懶得幫小小孟掩耳遮眼了。每次有送葬隊伍經過時,小小孟總會停下本來進行的遊戲、專注的觀望。其實,他並不真切知道送葬隊伍在幹嘛,也不知道送葬是什麼意思,他只是對隊伍中哭哭啼啼的人們感到好奇、對隊伍中念念有詞的領頭者總是投以興味的眼光,每次看著不同的隊伍經過,小小孟總會看的眼神發直、非常忘我。久而久之,他對送葬隊伍愈來愈熟悉、也清楚的知道她們的所有程序步驟。

 

 

這些送葬程序不但小小孟知道並且學會了,小小孟的鄰居玩伴小小彬、小小花也都知道也都學會,於是,他們也開始玩起「送葬」的角色扮演遊戲。其中,小小孟最不愛扮演「死人」,因為「死人」動都不能動,沒有劇情也沒有台詞。他也不怎麼喜歡扮演「家屬」,因為家屬要哭哭啼啼、又跪又趴又爬行,還得遮著臉走路。他最喜歡的角色是領頭者,領頭者走路時總是頭抬得高高的,又神氣又驕傲,而且總是他決定大家行走的路線、行走的時間與次數,他不但可以規定「家屬」要怎麼哭、哭幾次,還可以決定「死人」要躺多久!他很愛這個角色。角色扮演愈來愈多次,他也演得愈來愈上手,很多時候甚至忘了是遊戲,直接在日常生活行為中就「演」了出來。比如說,某次孟媽媽在教訓小小孟時,媽媽說著說著,小小孟就哭出來了。這一哭,引動了他平日的練習成果,於是,本來是小小哭的他,忽然就變本加厲的哭得悉哩嘩啦、抽蓄得斷斷續續、哽咽的亂七八糟,又是哀嚎、又是乾哭,又是爹、又是娘的亂喊一通...。這一來,孟媽媽嚇傻了,她看著激動的小小孟,努力判斷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小孟眼看媽媽停止訓話,愈發激動的哭起來。幾次之後,孟媽媽發現,噢,原來小小孟那歇斯底里的哭是從送葬隊伍學來的。眼看小小孟愈演愈激動、愈演愈久,簡直就是欲罷不能,孟媽媽開始思索著搬家這件事情。

 

 

沒多久,孟媽媽就帶著小小孟搬到市中心,鄰近市場邊(住在市場附近生活機能很方便,買賣東西都容易...)。小小孟每天在市場出出入入、鑽進鑽出,看著市場上的大人們買賣交易、喊價殺價,也看著市集上的動物被運進搬出。住在市集,每天聽著市集內大人們么喝叫賣、論斤論兩的聲音,也聽了大人們粗俗的眥罵聲與低俗的淫笑聲。每日睜眼,看著大人們殺豬宰羊的大動作,也看著大人們偷雞摸狗的小動作。小小孟天資聰穎,沒多久,市集內大人們的這套行為就被他學起來了。他跟著新交的小朋友們學著大人的動作在空中比劃著殺豬、殺牛,虛擬的屠殺招式速度更快、動作更大,小小孟每天都跟同伴們殺得血流成河、砍得屍橫遍野,也殺紅了眼〈是的,小小孟也沒忘記要學大人們殺生時的狠戾眼神......〉。同時,他也對著新交的小朋友們用剛學來沒多久的髒話打招呼,當然,也沒忘記說些他學來的、卻根本就聽不懂的笑話,然後,幾個小朋友如看到的大人般,像約好了似的擠眉弄眼、表情曖昧的互看幾眼,然後吃吃的笑起來。

 

 

有一天晚上,小小孟作夢,夢囈似的說著夢話。孟媽媽正想要拍拍他,安撫他讓他繼續睡,忽然,小小孟大叫一聲、猛的坐起來,對著空中大喊大叫:「我殺、我殺、我殺死你...。」孟媽媽嚇了好大一跳,心想這怎麼得了,再這樣下去,只怕小小孟哪一天真要拿刀殺人了!看來市集方便雖方便,卻不是個小小孟長大的好處所,於是,孟媽媽開始物色新地點,帶著小小孟又搬家了。

 

 

這次搬到私塾〈學校〉附近〈學區是個很重要的購屋指標...〉,小小孟脫離了原來的朋友圈,他發現,一個人表演比手畫腳、殺豬宰羊的動作並不那麼有趣,而且,每次他大動作比畫時,附近的小朋友們總是用一種奇怪而且害怕的眼神看著他。因為害怕,附近的小朋友始終跟小小孟保持據哩,沒有人要跟他交朋友。一個人很無聊,不得已,小小孟只好改變自己、跟附近的小朋友們學習。他發現私塾內的小朋友,要不是安安靜靜的坐著,跟著夫子一起搖頭晃腦、嘴裡唸誦著「噱而西西雞」〈學而時習之〉之類的句子。要不就是互相對著對方彎腰鞠躬、雙手捉揖、一進一退、慢條斯里。新交的小朋友不但動作輕緩,連說話也都慢慢說、小小聲說、有禮貌的說。小小孟為了不再處處突顯他的大動作、大嗓門,也開始學著說禮讓的動作、說禮貌的話語。尤其是,小朋友們上課時說的奇怪句子,什麼雞、什麼乎、什麼曰好像頗有趣,於是,有一天,小小孟跟孟媽媽說:「媽媽,我也想要上學。」至此,孟媽媽知道,這次終於不用再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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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結論:

說故事的人沒有繼續說下去,小小孟上學以後到底學到了什麼?有沒有再染上什麼壞習慣?那些私塾裡教導的、行禮如儀的動作是不是一定保障孩子的品德優良?......就像王子與公主結婚之後相處的好不好、有沒有吵架、會不會離婚一樣,書上沒˙交˙代。不過,以結果論來看,小小孟後來很有成就,不但是儒家思想上扮演承先啟後的第二把交椅,甚至成為中國史上的「亞聖」。連帶的,孟媽媽也成為中國史上有名的、偉大的媽媽之一。

 

以上,說的是「孟母三遷」的故事。這麼一個家喻戶曉的故事,以前在教學時,說過不下幾十遍。不過,自從我的身分也變成了「媽媽」之後,我對這故事有了另外不同的看法。

首先,我忍不住懷疑孟媽媽的身分背景、身分學歷、工作狀況(噢,我當然知道她不可能有學歷、也不可能有工作,假設一下嘛!)不過,從她搬家的狀況看來,她應該是個有錢的女人(也許是很有家底,也許是理財能力很好...),所以她可以自在的想搬家就搬家,想搬到那兒去就搬到那兒去。從郊外搬到市集、從市集搬到學區。搬家這件事情,她可以完全照著自己的意願走,這是多少現代婦女希冀的目標啊!最好還是因應孩子不同的年紀就讀不同的學區、而每個學區內都有個自己的房子,這樣就可以隨時想搬就搬。

 

 

其次,我真心認同孟媽媽很偉大。偉大的原因當然不止是因為她是孟子的媽媽(能教出孟子這樣的兒子,坦白說,這個媽媽也真的很偉大!!...),在搬家這件事情上,能夠這樣當機立斷、勇往直前、說到做到,除了很有膽識、很有氣魄之外,這個女人還真有遠見(說真的,即便是21世紀,也不見得每個女人都有這樣的識見...)。面對孩子的教育,她看得真遠、想得真透、做的真到底。(套句我很喜愛的一位親子作家說的,看得遠的就是好母親。...)家庭教育、生活教育的重要性,每個現代的媽媽都知道,然而卻未必每個媽媽都做得到。在資源遠比現代更貧瘠的遠古社會,在女性地位遠比現在更壞的封建社會下,孟媽媽卻堅持做對了事情,你說,她偉不偉大?更別忘了,孟母還有「斷機杼」的故事流傳著。這個母親如此了解兒子、如此了解環境、如此了解教育的真諦,當然是位偉大的母親。

 

 

成為一個母親之後,我發現,我跟孟媽媽的距離忽然拉近了。(這是否也意味著我也有機會成為偉大的母親?...)從她搬家的事蹟看來,她跟我ㄧ樣也只是個平凡而普通的母親。這個母親跟我一樣在日常生活中摸索、嘗試,跟我一樣在錯誤中修正自己,跟我一樣在母職這條路上戰戰兢兢。她也許人云亦云(話說回來,哪個當媽的沒有人云亦云?從奶粉、尿布的挑選到學校的選擇,誰不是人云亦云?難道,真有人喝過嬰兒奶粉、穿過尿布...),她也許有樣學樣(抱小孩這件事誰不是有樣學樣?誰天生會當媽媽?當然是有樣學樣!!...),她也許也一窩風的挑學區,也許很執著的認為「唯有讀書高」...(是是是,這觀念也許落伍又八股,然而,老實說,小老虎與其一天到晚給我學鬼哭神號、或是學殺豬宰羊,我還比較希望他是學著讀書打揖,雖然我其實也很受不了那股子儒家味。...)因著這些也許,我發覺,孟媽媽跟我好親近。誰都不是天生就會當一個偉大的媽媽,誰都是從做中學習,憑藉的不過就是一股想要好好當媽媽的決心與努力。孟媽媽是這樣,我是這樣,古往今來多數的媽媽也是這樣。

 

 

當然,這個故事也透露了一個訊息──「媽媽」的角色在孩子的教育中扮演著重要的地位。不論是2000多年前的古老中國,還是21世紀的現代台灣,皆然。不管父親角色的缺席是有意無意,母親,還是包辦了多數孩子的學習。不管是自己教還是請老師教、不管是才藝班還是正規課、不管是挑學校還是挑安親班、不管是聽演講還是看表演、不管是選學區還是選國家...。多數媽媽們決定孩子教育的形式、內容、時間、地點、多寡,甚至驗收成果(真是任重而道遠,死而後已哩...)。由此,既然是責無旁貸的事情,與其花時間抱怨,不如努力調整自己的高度,盡量讓自己看的高遠。

 

 

結論,母職是條不歸路(雖是一句廢話!!卻是肺腑之言。...)

 

 

 

 

拉拉雜雜說了一堆,是我今年過母親節的感觸。遠點的起因得從娘家說起。娘家媽媽的鄰居們都是些老人家,半生辛勞之後,他們從工作崗位上退休開始過安逸的生活。其中,有位鄰居每天最大的嗜好就是打麻將。打麻將這事沒什麼不好,不過,老鄰居麻將打著打著居然開起小賭場來。每天每天,陌生的車子在巷道內進進出出,不同的人在小社區間出出入入,造成大家生活的不便不說,最麻煩的就是噪音污染。打麻將的聲音很大也不算不能容忍,最不能忍受的是伴隨著打麻將而來的國罵聲不斷,各式各樣的髒話此起彼落,各色的腥葷笑話伴隨著低俗的笑聲更是遠遠傳開。最近,我每次抱小老虎回媽媽家,下車後都會用最快的速度衝進家門,儘量減少在外逗留的時間,以免汙染了耳朵。我深怕有一天,小老虎會不經意的學了句國罵來問我什麼意思。

 

 

今年的母親節回台北歡慶,周末晚上,哄得小老虎睡著之後,就聽到後面鄰居熟悉的咒罵聲響起,心底正想著糟糕,果然,在鄰居高音飆罵了兩句國罵之後,小老虎被嚇哭了。一時間,又是安撫又是關窗、忙碌了好一下。

 

 

台北家的後面鄰居很會罵人,也很能罵人,我從小在生意場合長大,三教九流的人物也算見得多,還沒看過有誰比她更會罵人、也更能罵人的。還在台北居住的時候,常常會聽到她以高分貝的聲音講著電話、罵男人。頻率大概是一週一次,每次為時約2-3小時,如遇週末時間就拉長。不知道是隔音設備很差,還是她蓄意要講得很大聲好讓鄰居街坊都聽見,總之,她常常選在半夜講電話開罵。不管愛聽不聽,大家夥全部都得接收。老實說,多聽幾次之後,發現每次電話內容其實差不多,不過就是把對方貶損得一文不值以後,再把對方的家人親戚同事朋友全部問候一次,接著再又損又削的回應對方這次的問題與疑慮,最後,再寬宏大量、大降天恩似的原諒對方......。她厲害的地方不在這些程序,厲害的是她的罵功。除了男主角個人可以獨得七八十句的問候以外,他的家人親戚同事朋友們也都雨露均霑、人人有獎,平均5-7句,絕不重複也不跳針,順順的開罵就像表演整套「降龍十八掌」似的綿綿密密、連連不休。老實說,我曾經偷偷躲在窗下聆聽過好幾次,每次聽完到最後總想要站起來拍手叫好。我猜,她應該長得很美,要不,哪個男人受得了這一套呢!...........還沒有小老虎的時候,我聽著鄰居的咒罵聲,揣想著電話那頭的男人會怎樣回應,倒也是無聊夜晚的一點小趣味。有了小老虎之後,對這類激昂尖銳的聲音就變得很不能忍耐!

 

 

週末晚間,再度把小老虎哄入睡以後,我在黑暗的床上想著這些討厭的鄰居,思考著該怎麼因應。然後,深黑的夜晚裡就遙遠的想起了孟媽媽帶著小小孟搬家的故事。噢,原來古今中外的媽媽們想的事、做的事情都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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