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堂

孩子，但願你一輩子都不會遭受天災人禍。 

3/11下午，花花從MSN上傳來訊息說：「日本地震ㄟ。」身處地震帶國家之ㄧ的日本，地震算是什麼消息？因為忙碌，我看了一眼訊息沒有任何想法。晚間，才慢慢知道......哇！原來是那樣大的地震！哇，居然造成那樣大的傷害。看著電視轉播畫面，看得人心驚膽跳、呆若木雞，這應該不是真的，應該是好萊塢災難影片的特技效果吧！在不同頻道切換著畫面，眾主播們做作的、激動的聲音聽起來更讓人覺得好不真切......，看的人心慌慌。不過，關掉電視之後，視線離開災難畫面，我的生活仍然照常軌進行。忙碌，有時候是好事，比較不讓人有時間沉浸悲傷。

自從升格當媽媽之後，不知道是赫爾蒙作祟還是「母親」的作業系統比較容易感傷的緣故，我偶爾會幻想著這類事情，想像著萬一要是出現地震之類的天災，我要如何、該怎麼保護小老虎周全？萬一被困，我要用怎樣的姿勢、身體應該擺哪一種角度、做怎樣的犧牲才能幫兒子多爭取一點生存的空間、多一點喘息的時間？我常常無端這樣想著。然而，看完電視影片中地動天搖、海水排山而來的災難畫面後，我萬分慶幸還好我只是想像、不需要真實的面對這種殘酷！真的，事件發生的那一瞬，任誰都沒有能力作任何準備。轉念一想，那被地震搖碎的屋垣中不知道有多少個焦慮的母親，那被惡水淹過的家園裡不知有多少個號哭的小孩......，想著想著，想得我眼淚都要掉下來。於是，關上電視，我讓自己置身於這件事情之外，不看不聽，讓災難自己過去。

儘管已經不看不聽，日本的災難訊息還是不斷傳進生活裡來。婆婆每幾個小時就打通電話來關切，近乎轉播似的告訴我阿里山的輻射值過高趕緊進屋裡去躲著不要出門，告訴我日本產品有輻射因此日貨無論有沒有賣完都不要再進貨了......。噢，災難地點是緊鄰的日本，愈是鄰近國家影響愈大。日本，哎，這個對我來說又愛又恨、超級矛盾的國家。歷史課本裡日本鬼子的國仇家恨猶在記憶深處；日製的相機手機電視機小家電卻也在日常生活角落裡不可或缺。日貨，在我的腦海裡，簡直可以跟「精品」畫上等號。我不迷戀日貨，可是，小從做麵包的麵粉、手上貼的酸痛貼布、身上抹的蚊蟲藥膏，大到吹的冷氣、看的電視、開的車子，如果有日貨可以挑，我ㄧ定挑日本製。某部份來說，我厭惡日本人；然而，某部份來說，我又非常佩服日本人。如果說，東亞地區的地層無論如何必須釋放一些能量、無論如何會有一次強烈地震，那麼，發生在日本，是我所能想像傷害最少的地區了。(這種強度的地震若發生在中國、在台灣、在其他東亞各地區，傷害恐怕遠遠超過日本，因為，其他地區的居民沒有人像日本國民那樣落實防震、其他地區的政府也無能像日本政府那樣懂得地震後的應變...。儘管如此，看著那些殘破的家園，還是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該怎麼消化日本地震的影響？！除了那些忽然湧進來搶日貨的訂單以及那些焦慮關心輻射的買家電話之外，我ㄧ直以為日本地震對我應該沒啥影響。日本藥品類的存貨不夠就不夠、賣光就賣光了，最多就是改賣別的商品，即便有影響也不算大。我雖然非常惋惜青森的蘋果、日本的櫻桃(青森蘋果是小老虎最愛的蘋果呢！...)，不過，剛好有機會換換口味也能接受。至於那些用慣了的手機相機小家電，暫時沒有更換的需要，而ㄧ度非常想要的日製電子鍋不買了，省下來也是一小筆款項。至於製作麵包的麵粉，全面改換台灣品牌也算愛國。雖然我心底有著猶豫──日後，到底應該是要強力買日貨以幫助日本經濟復甦呢？還是要拒買日貨，好讓日本物資留在日本填補內需？不過，這個問題暫時也不急著要回答。

話雖如此，影響還是悄悄在生活上留下足跡。看著大水沖壞家園、各類民生物資漂浮在水面的畫面，之後幾天，我忽然發奮開始整理屋子。首先清理的就是衣櫥。除了整理出一些舊衣裳送環保車之外，另整理了兩袋全新、吊牌沒拆的衣服，或八九成新、非常喜愛的漂亮衣裙，送給了青春正盛又值愛漂亮年紀的蘇小姐。關於衣服，關於那些漂亮又所費不眥的衣服，每件每件都是我花了時間、花了力氣(當然也花了錢...)挑來買來滴，真要細想，每件每件幾乎都可以說出來歷。因為非常喜歡，所以不管怎麼搬家都一定帶著。我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衣衫，那些在過去絕對是潮衫的樣式，那些代表了我的青春年華的美麗衣衫，心底的記憶一頁頁翻過，說不出不捨的到底是這些有形的衣衫，還是那些無形的代表青春與美麗的過去的自己。不過，雖然心底有掙扎，這次，我還是捨得的把她們全部送人了。漂亮的衣服要讓漂亮的軀體去展現。那些衣服曾給我美麗的回憶也儘夠了。更何況，我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回不去那個從前的身體了，就算減肥成功，身材比例也早已不復當年。就算，就算比例仍然，容顏仍盛，那些衣衫已經完全不是我現在的STYLE，青春的衣衫已經無法妝點我現在的生命基調了。

接下來就是整理冰箱與食物櫃。其實，冰箱與食物櫃的清空，不過就是為了要再次裝滿。我要整理的不僅僅是這部份，雖然下定決心要把那些瓶瓶罐罐盡量減到最少，努力達成並且也已收到成效。但是，我實際要整理的是我與食物的關係。人到中年，我不想讓食物與我的關係仍然如此緊張。總是被食物追著走，被良心譴責，被那些糧荒的照片給壓得頭抬不起來。我希望我與食物的關係能更合諧，彼此能更從容，在從容餘裕中，進一步追求身心靈的健康。矛盾與緊張一直是我與食物關係的主調(對很多人來說應該也是)，然而，我不希望小老虎與食物的關係也如我ㄧ般，因此，我期待自己從現在開始可以慢慢改變，進而示範一種溫柔的對應關係讓小老虎學習。尤其是眼見巨大災難發生後，人們與食物的關係變得如此簡單而直接、而美好之後。

整理了衣物與食物之後，我忽然開始檢討起我的環保方法──其實是要反省我自己到底有多愛地球。想了幾分鐘後，我開始把所有的環保購物袋拿出來放在顯眼、一定會用到的位置，比如：門口、摩托車的肚子、最常拿出門的包包袋內。南部的店家比較有人情味(法規執行比較不那麼徹底)，只要買生鮮商品，店家總怕弄髒顧客的手似的，一層一層包塑膠袋，因此，每上一次菜市場就會拎回好多塑膠袋。雖然平日都有收集塑膠袋重新回收利用，不過，我想少一個還是好一個，因此，我開始揹著大環保包出門買菜，並且要求店家簡單包裝就好。隨手關燈、關水也要求自己盡量做到，紙張、瓶罐盡量回收利用，垃圾努力做好分類，此外，能減少開冷氣的狀況就盡量忍耐。我不是怕地球反撲的力量，而是，作為一個地球人，我忽然意識自己應該出份力來保護一下地球，總不能繼續如此大喇喇的白吃白住外加白白浪費吧！

我思索著這樣的轉變軌跡到底從何而來，是因為當了母親之後變得比較神思清明？還是人到中年忽然有的了悟？或是，看過巨大災難後，突然明白的死不帶去的澈悟感？我想都有吧！人到中年、當了母親，眼見那些災難畫面，有所感之後，盡而開始檢討起過去生命的執著，盡而期待一種再簡單、再簡單的自己與生活。